圆通之路:农村包围世界,用信息化换取低价格

物流
在国内,圆通是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打法,圆通创始人喻渭蛟说,与国际巨头同台竞争,“一定要打两个东西:打服务,打性价比”,提供更长的服务时间、更低廉的价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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变革家,让天下没有难懂的生意!在国内,圆通是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打法,与国际巨头同台竞争,一定要打两个东西:打服务,打性价比,提供更长的服务时间、更低廉的价格。

顺丰、中通、申通、圆通以及韵达争先奔赴资本市场,最终让圆通速递抢了先,10月20日,圆通速递正式登陆A股,成为中国快递行业首家上市公司。而这一切也正是圆通董事长喻渭蛟的期盼。

往事历历回首……今日之果得之不易……

8月中旬的一天中午,圆通董事长喻渭蛟忙到下午1点,匆匆让食堂准备几样小菜,吃饭间隙,总裁相峰搬把椅子坐在一边,和他讨论圆通整体VI的事,而上一波管理层的“佐餐会议”,也刚在食堂结束。

圆通大楼的这个食堂,是喻渭蛟设计用作访客接待、管理层用餐的,深色的木制家具增加了几分沉稳、气派。如果没有外宾,每一次饭点,餐厅中央的长桌一定是满座的,圆通各部门负责人会聚坐在此,边吃饭边商议。

“品牌形象升级前,先理顺企业文化,要细致分公司业务员、话务员、操作员的口号。”喻渭蛟叮嘱相峰。供应商的VI方案建议,全部更替圆通现行的视觉体系,将橙色、紫色为主的品牌标志,改成以“中国红”为基调,喻渭蛟有些不悦,“圆通布局产业链了,冷链、快运什么颜色、标志,应先一步步规划好,哪有一上来全部推倒重来的?快递用红色标志,印刷在货车、飞机上,视觉效果会舒适吗?”

喻渭蛟曾干过装潢,形象设计、色彩搭配这些很懂行,位于上海青浦的圆通总部建筑面积2万平方米,设计理念即出自他的构思,品牌Logo样式、字体圆润程度等细节,更是要求拿捏精准。

看得出来,喻渭蛟非常重视拟议中的换标,“圆通即将上市,是时候重塑企业文化和形象,打造一个升级版的国际公司了,” 他有点严厉地要求相峰向供应商施压,别总在他面前提“按照你说的”、“根据你说的”这类托辞,“那些只懂‘按照我说的’来完成的团队,不配为圆通服务”。

在外人听来的气话,传递的正是喻渭蛟内心的焦虑,他很清楚,30万人的圆通,他已无暇为每一个细枝末节拍板。

喻渭蛟在圆通的威权,不只因他是董事长和实际控制人,更源于其自然沉淀的人望。

16年来,他带领圆通挤过法律、体制的窄门,从“黑快递”一路走到中国商业流通运转的中心;他的决定往往大胆又超前,执行力极强,在圆通,鲜有不接地气、停在纸上的“鸡肋”政策。

圆通刚起步时,由于单量不足,一直亏本经营,2002年,喻渭蛟率先在行业内提出“24小时不间断,一周七天不休息”的口号。2005年,中国网购需求进入爆发式增长期,喻渭蛟在行业中第一个与淘宝网全面合作,并把价格降低三分之一,业务量一下子猛增。

2008年,圆通的业务量是60万件/天;2009年,80万件/天;2010年,100万件/天;2011年,160万件/天……2015年,830.6万件/天,圆通当年业务量登顶中国快递业之首,平均到每一个中国人,1年要收到2个圆通递送的邮件,它称得上是一家“国民企业”。

创业之初:躲躲藏藏,直到电商爆发

“凡国野之道,十里有庐,庐有饮食。”在古代,“庐”的角色就像驿站,邮政差役可在“庐”中歇脚。有人说,浙江桐庐天然适合干快递。当年一起创业的很多老乡,赚上第一桶金就回老家了,小富即安,喻渭蛟看不上。

喻渭蛟创业时,中国的民营快递尚无合法地位,跑跑腿挣点小钱,可以;想做大,就是不懂规矩。

1986年制定并实施的《邮政法》明文规定:“信件和其他具有信件性质物品的寄递业务由邮政企业专营。”中国邮政旗下的EMS头顶法律的佑护,享受着业务的特权,EMS的车俩可以畅通无阻,邮件享受铁路、民航的优先装运权,政府规定党政司法机关的文件必须由EMS投递。

圆通快递员的待遇截然不同,一边跑业务,一边要躲避执法检查,时不时要去缴罚款,创业环境与其后滴滴出行等打车软件如出一辙。当年的浙江邮政,几乎天天开展执法严查,每周都有民营速递的车辆被扣,罚款以万元起,喻渭蛟完全是禁区求生存。直到电子商务爆发,圆通才好不容易有喘息机会,

切入电商链条、一心要做大快递的喻渭蛟,一直琢磨着如何打出圆通的品牌。

跑马圈地过后,要大动干戈收割地方军

他第一步动的,就是公司的管理模式。

同多数民营快递一样,圆通成立之初选择加盟制跑马圈地,做大业务:总部将省级代理权出售,再由各市级加盟公司申请省内各地的代理资质,各县市的网点甚至还会层层转包,人员、运输工具、门店都由各区域负责。

起初,圆通没有资本又需迅速铺开网络,加盟是最有效的制度、最合理的模式,也是品牌快速扩张的根基。但当业务量越来越大,轻资产模式下的弊病开始暴露。

中国电子商务物流企业联盟副会长李芏巍告诉《21CBR》记者:“大规模加盟扩张,总部对各网点的管控力度不够,管理松散,各网点的服务质量参差不齐,加盟商以自身利益为中心,可能因短期利益而牺牲质量和品牌。更严峻的是,诸侯割据的加盟商一旦足够强大,总部往往无法掌控。”

顺丰较圆通早成立7年,总裁王卫正是看到加盟模式在定价、服务等环节的弊病,以“先合作,后收购”的方式,强制整合所有的地方加盟商。

2006年,喻渭蛟就开始意识到,需要收编地方实力派,改制为正规的“中央军”。而模式变局的背后是利益的再分配,牵一发而动全身,变革要资金,更要胆量、要决心。

圆通董事长 喻渭蛟

李正从事快递行业逾10年,曾先后在申通、圆通、顺丰供职。他告诉《21CBR》记者,行业飞速起步、总部又无暇顾及规范管理的时期,加盟商打架斗殴抢地盘、抢客户资源是常见的事;一旦业务体量够大,加盟商就会“叫板中央”,向总部索要更多的话语权、定价权与资源倾斜,矛盾激化,总部和加盟商就要开始“扳手腕”。

他亲身经历过一次“收权运动”,至今记忆深刻:“总部打算将中转部权力收回,加盟老板不同意,总部干脆在附近另设一个直营转运中心,老板直接找社会上的大哥将其全部砸毁,并放出话去,要置董事长于死地进行恫吓。”他不愿透露具体的企业名称,也直白地表示,每家快递直营取代加盟的过程,这种事屡见不鲜,“快递的收权运动,一点不比历史小说逊色”。此前有传言,王卫在顺丰改制的多年时间中,雇佣大量保镖,且极少露面。

软硬兼施:一手扬威,一手招安

喻渭蛟有着浙江人的柔软身段,他没有快刀斩乱麻,而是选择软硬兼施,采取“自营的枢纽转运中心”和“扁平的终端加盟网络”组合成的运营模式,一手立威,一手招安。

2011年开始,圆通在上海、北京、广州、深圳、成都等一二线城市里强制推行直营改革,建立自营枢纽转运中心,以重点城市的变革,为全国树立标杆;同时,在终端环节,圆通推行层级扁平化,以各地分公司直接管理加盟商,减少管理层级与加盟层级,这样一来,圆通实现骨干网络基本直营、细小终端开放加盟的局面,实现向加盟兼直营模式的过渡。

相对平和的过渡模式,实行起来依旧不易,毕竟“动刀”的,不少曾是当年一起“打天下”的至亲好友。多数时候,圆通直接花钱买断加盟网点,部分加盟站点业主也被安排为职业经理人,喻渭蛟有时甚至会照顾其家庭开销、子女教育,以示怀柔,骂声同样不少。圆通在福州的直营改革,曾被曝出几个网点加盟商联合的“停工”抵制事件。

回头来看,喻渭蛟坚持认为,很多利益分歧与模式无关,很多情况是加盟商缺少契约精神,“加盟合同到期,总部不再续约合作,这是规章制度,是商业社会的契约、法律使然,加盟的前提就要遵守制度、履行职责,但有些人在利益面前产生了贪婪。他们跟我谈‘和谐’,不是哪个地方都可以和谐,难道你(犯法)去跟宪法也和谐啊?”

喻渭蛟的新体制下,依然保留了加盟制,他向《21CBR》记者解释,这样可以继续激励各地方的积极性,以便发挥每一座城市快递网络平台的个性,“所有快递企业都直营,又是同质化竞争了,若是纯直营,很多人在当中会吃大锅饭。”

直营、加盟没有优劣之分,关键核心在于标准

在喻渭蛟的认知中,直营制与加盟制没有好坏之分,更多是一种“合情合理”与“因地制宜”,重要的是,多元的利益方在同一个商业平台上共享、发展,“肯定要有一个折中权衡,核心就是标准,无论在哪个城市,服务、运行、管理都要求标准化、一体化。”

最重要的是“建章立制”,喻渭蛟告诉记者:“建设标准化,第一要钱,第二要统一思想,第三要利他主义。”为确保总部的话语权与管理权,圆通先统一冠标以统一思想,同时明确奖惩制度,“做得好且主动落实总部文化、生产标准和设备的,总部给予更多支持与奖励,落实拖沓的奖励就少。”他承认,加盟商依旧有些不服管,他的态度是,条件可以谈,“你必须要履行你的职责,总部也一定遵守谈好的政策”。

在圆通内部,这几年很少再讨论加盟制或直营制,喻渭蛟完全采取现实主义的做法,管用就行,而且由于信息化、制度化的加强,圆通总部在越来越多的节点施加控制,很多加盟问题已迎刃而解。

现在,他应景地将圆通的体制冠以一个时髦的概念——共享经济,“共享经济最典型的例子,就是我们的平台,比如纯直营的话,可能只是我一个老板,现在圆通有几千个老板,他们可以尽情一展所长。”

圆通这样的民营速递企业,要找一个可借鉴的榜样很难。喻渭蛟坦言:“这个行业在国内是全新的。”国际上固然有可对标的公司,但是,彼此完全是不同的基因。

以快递巨头联邦快递为例,1971年,弗雷德.史密斯在小石城创业时,耶鲁毕业且曾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中尉的他,宣称要做计算机时代的信使“赫尔墨斯”,创业初期,花旗风险资本、万仓保险等大公司为其注资9600万美元,第一次试运行就动用6架飞机,正式运营时,动用了14架达索尔特鹰式飞机。

30年前就是如此手笔,这令中国同行们难以望其项背。国内有人这么形容“三通一达”的传奇:一群没有受过良好教育、也没有经营管理经验、政府背景和资金优势的年轻人,各自建立起了数十亿产值的商业帝国。

可以说,这是一双手、两条腿打拼出来的一条血路,不用提飞机、汽车,2000年,喻渭蛟的17人团队在上海创业时,全部家当只有自行车和一部手机,启动资金5万元,这还是一笔借来的“负债”。

不同的市场土壤与经济基础,造就完全迥异的起点。对于喻渭蛟和圆通来说,2007年的美国行是重要的一次转折。当时,圆通已小有名气,政府邀请参加一个考察团,参观联邦快递、UPS,之前很少出国的喻渭蛟,抱着新鲜去玩的心态去了,“美国这么高大上,对我来说,到美国是一个很奢侈的梦想”。

没想到这一去,他傻眼了。

在联邦快递位于孟菲斯的北美物流中心,他亲眼见到500多架货运飞机不停起落来去,“流水线与分拣中心是连廊的,分拣中心完全自动化,货物从飞机货舱卸载后,直接进入流水线,进行自动分拣与封装;那时我们是人工来做,哪个地方有一条输送带已经很了不起了。”

不甘心现状:请IBM帮忙,提高生产效率

喻渭蛟开始不甘心圆通的现状,“一对比就知道,这个行业,中国还不行”,一回国,他决心马上推动两件事,第一,用信息化提高圆通的生产力,他请IBM来帮忙;第二,要有自己的货运飞机。

圆通要建“天网”,喻渭蛟是下了“死决心”的,吃饭、会客、闲聊,每一个场景,都有人不停给他“洗脑”,不断劝他收手:“喻渭蛟,你不能办航空公司,那是亏钱的事,早晚把圆通亏光。”现任国家邮政局局长马军胜也曾善意提醒喻渭蛟,这件事风险不小。

这些担忧并非毫无道理,买飞机、办航空可以,问题是,圆通的产品,成本结构显然与航空运输不相匹配,“顺丰的货十几块钱一件,圆通八九块一件,上飞机摆明了是赔钱。”有人揶揄喻渭蛟,眼看着是要“买飞机,运白菜”。

他的坚持是,圆通赚钱的目的达到了,“总要做点什么能向前走的”,没有自己的全货机,别说全球,即便在中国,便捷的商业流通怎么完善,又怎么配得起快递的一个“快”字?他也没有争辩,相反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:“圆通提速不提价,还就真运白菜了。”

下定决心:航空为主,汽运为辅

在喻渭蛟看来,航空公司是圆通自主运营的,是速递业务的一个板块、一款工具;配合自动化流水线的航空业务,体现的是品牌形象和细分领域的优势。客户要求的送件时效越来越短,航空运输是市场使然,也是全球化布局很关键的一步。建航空的同时,提高自动化水平,前者提效率、后者降成本,他相信,所有业务打统账,结合年产值、年利润来看,办航空亏不了。

在美逗留的短短几天后,喻渭蛟很快下决心,圆通要从“汽运为主、航空为辅”的布局调整到“航空为主,汽运为辅”。只是,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,他的决心与干劲,最终打动了邮政与航空业的高层,在多方的支持下,2014年9月,杭州圆通货运航空获批成立,计划总投资额为35亿元人民币。

喻渭蛟请来长龙国际货运航空总裁苏秀锋出任董事长兼总裁,以萧山国际机场作为行政总部及主运营基地,以737-300/400货机机队为初始机型,成为中国第三家专业的快递航空公司。

2015年5月,圆通获得阿里及云锋注资后,便一口气买下15架波音飞机,创下民营快递史上最大规模飞机“团购”。喻渭蛟告诉记者,圆通计划2017年在浙江嘉兴建成圆通全球航空智慧城,并结合北京、成都与广州组成“一主三动”的圆通航空基地,“2小时内覆盖中国90%的GDP”。

自主的货机在手,他有了“走出去”的底气,2014年起,圆通开始大刀阔斧布局全球。

2015年4月,圆通联合阿里巴巴组建全球包裹联盟,进军跨境物流,打算领衔打造一个覆盖全球主要市场的国际包裹服务网络,联盟内成员将遵循共同的运营标准和流程、统一的IT基础设施以及结算机制。圆通已与多家境外快递公司结成合作关系,开通了多条国际物流航空专线。

联邦快递、UPS等国际快递巨头,主要运送的是跨国公司和国际贸易所需的高价值物品;中国邮政的“国际小包”业务,则在小件出口方面一家独大。圆通希望进行错层服务,着重发力消费者“海淘”带动的跨境电商递送市场。

国内模式:农村包围城市,用价格竞争

在国内,圆通是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打法,喻渭蛟说,与国际巨头同台竞争,“一定要打两个东西:打服务,打性价比”,提供更长的服务时间、更低廉的价格,“美国人周末不上班的,一个来回,成本高得不得了;我们华人去,完全是两个概念,他们周末要价20块的话,我们只要10块,相差一半”。喻渭蛟自信圆通打得起价格战,除了自营航空外,中国三大航空公司有大量闲置资源,可大幅降低成本;寻找国外的合作伙伴,也可以产生可观的协同效应。

“中国制造现在这么牛,再过10年,中国的快递难道就比不上它们吗?”喻渭蛟信心满满。

“双十一”让人不开心:让流程全变乱

上海圆通徐泾分公司是圆通最早的加盟商之一,业务量能进前三,每天日常分拣4万件包裹,1名分拣员平均一小时分拣800件左右。

徐泾分公司的人事科负责人向记者介绍,多数快递已经实现电子面单,在早期,圆通完全由人工记录信息、分拣、装包,如今已经打通全网系统,“客户发货开始,信息在收件时就被录入,到每一个网点进行信息扫描,分拣时,根据条形码显示的目的地城市、区域,进入上、中、下不同的传送带,派送前再进行一次录入,派送完成后,派送员更新信息。”

8月20日的这一天,徐泾分公司总经理并不在公司,他和圆通各分公司、各职能部门负责人,前往总部参加“双十一”战略动员会,提前3个月部署,从人员调度到仓储、车辆运输的安排,圆通的准备工作比很多商家启动更早。

问及第一年参加“双十一”的情景,喻渭蛟直摇头:“被骂惨了,吃力不讨好。”2015年在北京参加“双十一”启动大会时,他曾当着马云的面说:“你开心,我们遭罪。”

就快递企业而言,“双十一”促销不是商机,更像是包袱,“公司好比一个人,一顿只能吃一大碗饭,硬塞3碗饭,怎么吃得下?”喻渭蛟带着抱怨解释说,“快递网络的建设是随业务发展的,为这五六天的业务,要提前好几年做投入,这个成本怎么赚回来?这几天的业务,每一票都是亏钱的。再说,操作流程全乱套了,新来的人急着培训上岗,服务品质没保障,最后客户负面评价一堆,反正一句话,就是累。”

喻渭蛟半开玩笑地嘱咐记者,要写报道呼吁商家少办这种狂欢节,嘴上说着不高兴,他也要认,“既然存在了,那么就得上”。

每年11月11日,喻渭蛟都会亲自坐镇6楼的控制中心,监督各地转运中心、分拨中心的实时情况,会同运营、管理团队,24小时值守总部,若出现异常线路堵塞、政府特殊管控要求等问题,均有紧急预案。

圆通上海转运中心操作图

今年将是圆通参与“双十一”的第6个年头,在圆通内部,已形成标准化的流程,各地流量、货物流向有清晰的预测,中心建设、人员储备均有明确的日期截点。2015年,圆通“双十一”的业务量超过5000万件,今年保守估计单量将在7000万件左右,是平时单量的5-10倍,喻渭蛟已下了“死命令”——不压仓、不爆仓、不曝光。

以徐泾分公司为例,其满负荷情况下可以有100人同时作业,意味着平时4万件的单量半个小时就能处理完。高度的流程化并非一蹴而就,如果将圆通的业务处理能力视作数学上的一个象限,其之所以能无限延展,关键在智能化、信息化两条轴线。

痛下血本,砸钱建设信息3.0时代

2004-2008年,圆通信息化从1.0时代过渡到2.0时代,电子化系统已经开始替代人工,进行所有信件、包裹单号的记录、核查。圆通曾先后投资5000余万元,建设由物流业务系统、视频监控系统和GPS定位系统组成的全方位物流监控管理系统,保障每一票快件能及时、安全地送到客户手中。

2007年的美国之行,喻渭蛟见识了国际巨头在信息化的实力,决心痛下血本,迎头赶上。他四处寻觅供应商,2010年,圆通出资3.5亿元与IBM签署战略合作协议,迎来信息化建设的3.0时代。

田冰是当初IBM咨询组的负责人之一,专门为大型企业提供信息化架构搭建与实施,现任圆通信息技术管理中心高级总监。他回忆,当时喻渭蛟提出的要求是,能够实现信息流先行,将包裹流和资金流可视化,实现包裹全生命周期的监测;从高层到基层能实现“足不出户”的运营管理,提升效率、节约成本。

IBM第一期项目组从2009年末进驻圆通,顾问团队10人左右,2010年第二期的团队人数达到100多人。IBM曾为UPS、DHL、顺丰设计信息系统与流程管理,在田冰初进圆通项目组的时候,自信实施过多个大企业的信息化改造,圆通的项目肯定“小菜一碟”。实际操作中,他着实犯了难,“信息化改造,其实是一连串业务、流程的逻辑重构,圆通系统的搭建比顺丰都复杂得多”。

他向记者解释,2010年的圆通体量已颇具规模,日均收件在百万以上,“船大调头难”;由于保留加盟制,法人主体众多,实现信息流的打通和流动非常不易,“比如,一个法人实体,很多业务不需要开票记账,但是不同法人实体之间,要多出许多这样的步骤;如果直营的企业,总部推行统一的规章制度即可,圆通不行,要考虑很多不同地方加盟商的需求,北方天气冷,运营结束的时间要提前,华东的傍晚或是业务高峰,系统的运行时间与容量上要增加。”

当年,圆通投资8亿的信息技术平台即告建成,喻渭蛟将其命名为“金刚”,在佛经中,是不可被毁坏、替换之法的意思,他自己评价:“比国际巨头,还有差距,但胜在接地气,够灵活。”

“金刚系统上线后,本来积压在加盟商或转运中心的本地包裹数据得以上传,总部的管控能力得以巩固。”田冰评价说。2010年时,智能手机尚未流行,圆通就为快递员配备智能手持设备(PDA),方便配送信息的记录与更新。

很快,一款服务于快递员的APP即将上线,取代原来的PDA设备,这一次,喻渭蛟将其命名为“行者”,取其佛经中修行佛道之人的意思。圆通的用户,无论以客服电话、官网、微信公众号、手机APP等何种方式下单,附近快递员的“行者”系统能瞬间接收信息,同时提供抢单、即时通讯、地图导航等功能。

不能得意,全球化进程才蹒跚起步

与喻渭蛟交流,可以感受到他的危机感。

2015年,圆通获得阿里及云锋基金注资,资金量高达数十亿元,有同行猜测,圆通将得到阿里系更多的资源倾斜。喻渭蛟很冷静,他并不强求阿里的照顾,他明白这个精明的股东很讲究同行间的平衡,不可能独好圆通。但是,当初他坚持要引入阿里,看重的是其带来的全球化机遇,“等阿里要走向全球时,在海外业务上能选择的快递品牌就不多了”。

2016年7月,圆通借壳上市的决议获有条件通过,“喻渭蛟身家300亿,成为快递业之最”这类新闻铺天盖地,他则置身于事外:“从没想过要这么多钱,也不觉得自己多么有钱。”估值并不重要,他着急的是,圆通内部定下的大大小小的目标,要怎样更快更好地执行落地。

喻渭蛟并不满意公司的现状,他评价自己的表现刚刚及格,“对速递行业的坚持和执着是60分的,要说公司的发展,大概就50分,甚至更低。”在他看来,圆通全产业链没有完全运转开来,“综合物流不是一个线性业务,而是一个集合仓储、冷链、快运、供应链、金融的蜂巢式结构”;全球化进程也才蹒跚起步,“民营快递公司要输出中国服务,只是喊了口号,阵仗还未拉开,留给一家企业发展的时间不多了”。

财散人聚:万人持股,一个团队一个老板

喻渭蛟也能感受到行业价格战的切肤之痛。

得益于2006年开始的电商红利,快递经历了10年的“黄金期”,如今,电商业务的价格很难再有上升空间,成本上涨,不断压缩利润空间,部分地区的加盟商甚至靠总部补贴才能度日。

圆通位于上海的转运中心,占地71336平方米

根据国家邮政局的统计,2007 年,国内快递业异地快递每单均价为 22.4 元,2015 年已降至 10.2 元。圆通的合并销售净利率,从 2013 年的9.5%下降至 2015年的5.9%。

喻渭蛟一直在谋求摆脱低利润率的泥淖。

2015年,以快递市场21%的占有率,圆通取代申通坐上“四通一达”的头把交椅,增加了7、12、24、36、48以及72小时的“承诺达”产品,并且提供包括仓储一体服务、签单返还、夜间服务等增值业务。同时,在国际网络覆盖、运能运力、快递智能化、服务性价比上动作频频,上马了专注最后一公里服务的“妈妈驿站”,并提出“中国人的快递”、“世界因我们触手可得”的新愿景。

他对圆通的发展目标进行了量化:2020年,圆通将自有50架全货机,2025年要达到100架全货机,为80万人提供就业;还考虑动用资本的力量参与行业收购、兼并,不过,他也有几分谨慎:“资本杠杆是把双刃剑,想用它来提升竞争力与品牌影响力,也必须保护30万员工与千万股民的利益。”

圆通走得够快,“践墨随敌,以决战事”,喻渭蛟向来是提前应战的。以前有高管会预警,步子迈得太急,喻渭蛟为此“求助”不少外部专家——他明白决策方向要对,时机更要准确。

“现在,我的想法会提前婉转地在大会上表达,用的方式是‘我们未来的做法’或者‘我在看的方向是这样的,你们考虑考虑’。”喻渭蛟说,重大事项,一般会提前半年向身边人“吹风”,他笑说:“我就不断唠叨,‘我们要做这件事,这东西不做不行’。”

喻渭蛟的决策,有时与公司董事、副总裁张小娟(喻渭蛟的妻子)也会出现分歧,更有人通过她来表达不一样的声音,他会适当听取,“好在大方向上的决定,基本没有人反对,她(张小娟)也会绝对支持”。其中包括花巨资上马信息系统、筹办航空公司以及重组团队的决定。

2015年,喻渭蛟提出要“建立新体系、凝聚新团队、实现新目标”,实际是去家族化、实现专业化,他希望培养一批领导能力强、专业水平高的管理团队,总裁相峰就是2013年时受邀转战圆通,他曾是UPS负责亚太区公共事务的副总裁。

“引进年轻人、专业的人,不少创业元老就要让位,这不是开玩笑,是动真格的。”喻渭蛟告诉记者。过了天命之年的他,已有意识培养接班人,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接棒圆通,同时有一个成熟梯队帮助他,“今年争取把新体系、新团队组建好”。

2016年7月,圆通京津发展大会上,喻渭蛟宣布将推行“万人持股”计划,“由一个人是老板变成一个团队都是老板”,共同管理企业。喻渭蛟相信财散人聚,从一线到高层,每一个人都应分享圆通的成功。

在新总部大楼,喻渭蛟特别设立了一个圆通博物馆,他的第一辆自行车、第一辆桑塔纳都停在那,同各种不同规格的运输车辆模型以及新购置的飞机模型摆在一起,以此提醒每一个圆通人,过去的荣耀以及未来的方向。在博物馆的壁画上,他刻字“圆通之道路漫漫”。

《说文》中有言,“蛟,龙之属也”,蛟拥有龙族的血脉,但要渡过劫难才可化为真龙。信佛的喻渭蛟要修成正果,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
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李正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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